中科院合肥物質(zhì)科學研究院坐落在一個美麗的半島上,得名“科學島”。在這里,數(shù)千名科研人員創(chuàng)造出“人造小太陽”等實驗成果,屢獲“國家科技進步獎”“國家自然科學獎”。
他們?yōu)槭裁崔o職?6月28日晚,科學島一名中層干部向《中國經(jīng)營報》記者證實,已有90余名科研人員辭職,均為中科院合肥研究院核能安全技術研究所(以下簡稱“核所”)職工。
這名干部表示,此事已經(jīng)引起了領導的注意,目前正在調(diào)查離職風波背后的原因。
中科院合肥研究院核能安全技術研究所。記者 郝嘉奇/攝
多人辭職
上述科學島中層干部告訴記者:“核所最高峰的時候有500人,這幾年人才快速流失,去年開始只有200個人了。這下90多個人辭職,現(xiàn)在就剩100人左右?!?
至于人才流失的原因,其解釋稱:“核所原先是一個搞核材料的研究室,之后擴張成一個研究所,攬下國家的幾個大項目。但這兩年申請不到大的科研項目,沒有錢,人才就走了。核所每年離職率是我們院最高的。”
核所所長是吳宜燦,他于2019年11月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。
集體辭職現(xiàn)場。受訪者供圖
不過,對于工資變動情況,核所一名科研人員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:“從我的角度來看,這兩年收入是平穩(wěn)的。疫情發(fā)生之后,我的科研工作都忙不過來了,沒怎么關注工資?!?
導火索
《中國經(jīng)營報》記者了解到,集體辭職事件的導火索,是院方強制為核所更換保安,核所科研人員認為自身權益被侵犯。此前,核所自行聘請了保安。
一名疑似核所職工的用戶在知乎上寫道:“院方不在任何提前溝通情況下拆門禁,還有不少保安巡邏,把研究所前后門鎖住,對科研人員沒有一點尊重,有些女同事都驚恐哭了?!?
不過,上述科學島中層干部解釋稱:“我們6月15日去給核所換保安,交接時,幾十個科研人員沖過來,說不尊重他們,沒提前征求他們每個人的意見。實際上,核所之前聘請的保安到期了,也不給人家續(xù)簽、不付錢。院長約談核所領導班子之后,說好6月15日更換,而且由院方付錢。?!?
這名干部提供的視頻顯示,在更換保安的時候,院方人員與核所人員發(fā)生了言語沖突。核所人員要求保安將院方人員“趕出去”,并禁止攝像。院方人員說:“不管怎么樣,你進去把那些線都拔掉,這不是你應該干的事?!焙怂藛T則說:“這是我管轄范圍之內(nèi)的?!?
6月15日沖突現(xiàn)場視頻截圖。受訪者供圖
這名干部告訴記者,沖突一直持續(xù)到6月15日晚上11點,30多名特警到來。
“核所有涉密的項目,我們換正規(guī)的保安公司和換門禁卡,才能防止外人進入工作區(qū)域。”這名干部說。
記者注意到,核所的域名后綴為“cas.cn”,目前與科學島官網(wǎng)一致。該中層干部說,這是此次改革強制核所改用的,之前的后綴為“fds.org.cn”。
“目前我們按照黨紀黨規(guī)在內(nèi)部整頓,事情暫時平息了,90多位辭職的今天(6月28日)也沒來上班,人事處在清理人員,資產(chǎn)處宣布清理資產(chǎn)了。上升到黨紀黨規(guī),又立案調(diào)查了,估計多少有些震懾力?!边@名干部介紹,目前有90多人辭職,空出70個事業(yè)編制。
“核所很多職工學歷是中科大本碩博,平均年齡為31歲。讀了22年書,博士出來有個事業(yè)編制,1個月工資1萬多元,很多人都有科學家園的福利房?,F(xiàn)在說不要就不要了,太可惜?!边@名干部稱。
房產(chǎn)信息平臺顯示,科學家園是公寓房,2011年竣工,均價17000元/平方米。
三研究所被裁撤
科學島原有安徽光機所、等離子體所、智能機械所、固體所等10個科研單元。2019年,院方裁撤了技術生物與農(nóng)業(yè)工程研究所、先進制造技術研究所、應用技術研究所這3個科研單元。其中,先進制造技術研究所設在常州。被裁撤后,該所部分課題組并入其他所。
在知乎上,一名疑似先進制造技術研究所職工寫道:“我們所在裝備制造業(yè)自主創(chuàng)新方面做得還是很不錯的,為常州當?shù)氐漠a(chǎn)業(yè)經(jīng)濟作出不少貢獻。不知新上任的院領導是不是看不上我們產(chǎn)業(yè)化,十幾年的老所說撤銷就撤銷了。雖然給所長安了一個新位子,也算是安撫好了,可我們底下這么多人何去何從?”
6月30日,記者采訪了先進制造技術所綜合辦主任楊慧,他表示,該所是中科院合肥研究院與常州市科教城的共建項目?!俺V萦腥龎K牌子,現(xiàn)在只是把合肥這邊的牌子拿掉,常州所還是獨立法人單位。人員主要有三種類型,一種是合肥研究院派遣來的,編制屬于合肥的,另外兩種是常州這邊的事業(yè)編制和合同工。常州的原班人馬不會調(diào)整,合肥的人員編制仍在合肥研究院,也沒有太大影響,可能回合肥,也可能繼續(xù)被派遣在常州工作。”
對于機構調(diào)整和撤所,上述核所科研人員接受記者采訪時說:“整體來說反響并不是很好,我在其他所的一些同學反映:所都沒了,以后科研項目怎么做?這些他們都表示疑惑。我們屬于底層科研人員,只想安心把科研做好,其他也不好說?!?
《中國經(jīng)營報》記者詢問上述科學島中層干部,撤所的主要目的是什么?其稱:“是為了整合力量,凝練學科方向?!?
“核所工作正?!?
6月29日,上述核所科研人員接受記者采訪時稱:“目前所里科研工作正常進行,我是研究生導師,前幾天學生畢業(yè)答辯也是正常的。我們的所長也在單位辦公?!彼硎?,作為基層科研人員,只想安心把科研做好。
7月1日,核所大門前。 郝嘉奇/攝
7月1日8時許,記者前往科學島核所,看到工作人員陸續(xù)入所上班,且需要在門口刷門禁卡,門口有一名保安人員。這名保安說,自己所屬保安公司受雇于院方,幾天前來核所接替了之前的保安公司。他還說,吳宜燦也正常上班,“我昨天還看到他了”。
核所一名黨委委員表示:“離職是比較正常的事情,核所的科研環(huán)境基本正常,我天天都來上班?!睂τ谄渌畔?,其并未透露。
記者嘗試聯(lián)系從核所辭職的科研人員無果。記者7月2日致函核所及吳宜燦等人員,截至發(fā)稿未收到回復。
7月9日,上述科學島中層干部向記者表示:“這兩周核所沒有辭職的。目前其他所沒有人跟風辭職?!?
核所官網(wǎng)顯示,6月17日,該所召開2020年中工作進展會,吳宜燦強調(diào),核所作為合肥物質(zhì)研究院的一員,將繼續(xù)堅定支持研究院新形勢下各項改革,要求全體科研人員繼續(xù)保持疫情期間的科學理性,不造謠、不信謠、不傳謠,鼓勵全所人員心無旁騖,繼續(xù)在科研一線做好本職工作,做出出色成績。
編輯:紅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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